华罗庚下榻的别墅。
1946年8月上旬,著名数学家华罗庚应蒋介石之邀,上了庐山。
华罗庚下榻东谷中七路的一栋别墅。这是一栋瑞典式别墅,面积240平方米,石构一层,简洁典雅。别墅正面呈四方形,门厅外凸,四周林木修竹茂盛。
华罗庚上庐山的第二天,便去了“美庐”别墅,蒋介石要召见他。华罗庚十分清楚蒋介石要询问什么内容。
华罗庚1910年生于江苏金坛县,父亲开杂货铺为生。他幼时爱动脑筋,进入金坛县立初中后,其数学才能被老师王维克发现,并尽心尽力加以培养。初中毕业后,华罗庚曾考入中华职业学校就读,因拿不出学费而辍学,故一生只有初中毕业文凭。后来他靠顽强自学,用5年时间学完了高中和大学低年级的全部数学课程。1930年他20岁时,以一篇论文轰动数学界,被清华大学请去工作。1936年,他被清华大学保送到英国剑桥大学进修,两年中发表了十多篇论文,引起国际数学界的赞赏。华罗庚1938年回国,被西南联合大学聘为教授。
1946年3月20日,华罗庚应苏联科学院与苏联对外文化协会的邀请,乘机抵达莫斯科,开始了对苏联长达3个月的访问和学术交流。
华罗庚看到苏联科学院各个研究所的一幢幢大楼巍然耸立,大楼四周环境极为幽静,科学家们在大楼内潜心研究,他心中十分感慨。
华罗庚想到中国多年来内战不断,尤其是刚刚结束不久的抗日战争,对中国的破坏实在是太大,科学家和教授们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哪能安下心来从事研究工作。他在《访苏三月》中充满渴望地写道:“我们中国的科学家,哪天亦能在我们自己国家的科学院内,安心地埋头做我们的研究呢?”
华罗庚在苏联会见了很多著名的数学家,其中大数学家维诺格拉陀夫是华罗庚的名著《堆垒素数论》的俄文译者。维诺格拉陀夫对华罗庚说:“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就是缺几位好好治理它的政治家。如果中国有了好的统治者,中国在世界科学方面所发挥的作用将会无可估量。”
华罗庚从苏联回国不久,便和物理学家吴大猷一起,受到时任国民政府军政部部长陈诚、军政部常务次长兼兵工署署长俞大维的约见,商谈建立强大的国防科技、尤其是造原子弹之事。吴大猷和华罗庚坦言,国防高科技非一蹴可致,现在想造原子弹并不现实,还是先培养高科技人才为好。军政部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很快报国民政府批准,选派吴大猷、华罗庚、曾昭伦、李政道、朱光亚等7人,于1946年9月赴美国作访问学者。
华罗庚猜想,蒋介石在他即将赴美前夕邀请他上庐山休假,并急着召见他,一定是要和他谈谈访苏和赴美之事,他也正好趁此机会向蒋表达中国教育界、科技界渴盼国家稳定、安心搞建设、切不可再打内战的愿望。
果然,蒋介石一见华罗庚的面,首先就请他谈谈访苏的感想。华罗庚重点讲述了苏联对科技界的重视、对科研人员的敬重,华罗庚说中国驻苏大使傅秉常对他说,自己驻莫斯科多年,“苏联政府还从未请他吃过饭”,这次是“沾华罗庚的光,参加了不少宴会”。苏联的科学家、教授享受极高的政治和生活待遇,不但有极好的科研、教学条件,家庭生活也十分优裕,远远超过高级官员。这使科学家和教授们极有荣誉感,又无后顾之忧,能全身心地沉浸在科研和教学之中,所以能迅速出大量科研成果,培养大批高素质人材,这点实在令访问过苏联的中国科学家们羡慕。苏联政府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很不容易的,他们也刚刚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国家财力也极其紧张,但苏联领导人充分认识到,要重建强大的国家,教育和科研必须要予以充分重视,没有先进的科技和教育,不可能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
华罗庚还向蒋介石转达了苏联科学家对中国科技界的看法,认为中国人是极聪明、勤奋的,历史上曾在科技方面有过辉煌的时期,但由于近代以来中国政治统治不行,国家衰败,科技也大大落后了。华罗庚说中国要振兴、要强大,离不开科技;而科技要发展、要发达,离不开安定的环境;局势能否真正得到安定,取决于国家统治者的治国方略。因此,在百废待兴的今天,全国人民都渴盼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再不可爆发大规模战争。
蒋介石听了华罗庚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华罗庚一行赴美的打算。华罗庚说他们要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多掌握一些科学的最新成果,好回国效力。但如果国内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即使他们回国,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所以还是衷心希望国内局势能稳定,尽快疗治战争的创伤,重新建设一个强大的中国。
蒋介石与华罗庚谈了一个下午,说政府会认真考虑科学家的意见。蒋介石留华罗庚吃了晚饭,并赠送了一张私人照片。
当时正在庐山的著名记者赵浩生专为蒋介石召见华罗庚一事进行了采访。赵浩生对华罗庚说:你在谈科技时,似乎还涉及到了政治问题,那么你认为科学与政治能否截然分开?华罗庚沉思良久后坦言:“科学与政治实在无法分开。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的梦想实现了,中国真正开始了和平建设,不但科学家再没有苦闷,人民都将生活在欢笑中。”
华罗庚去美国不久,中国还是爆发了大规模内战。1949年底,华罗庚毅然放弃在美国的优裕生活,携全家返回祖国,担任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中科院数学研究所所长、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等职,1979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来源 长江周刊 文/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