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理学大师周敦颐,被称为“自孔孟之后第一人”。其《拙赋》中的“拙”,具有两重性,一方面代表真诚谦虚,实事求是;另一方面代表愚蠢。或谓予曰“人谓子拙。”予曰:“巧,窃所耻也,且患世多巧也。”九江范记酒庄的老范,也自称为“拙人”,还称自己所种的杨梅树是“拙树”;称自己用杨梅鲜果酿造的酒是“拙酒”,说自己给酒定的价是“拙价”。为这一个“拙”字,老范坚守了23年。现在的范记酒庄,他所申报的材料,已经通过专家评审,即将成为江西省老字号。
老范的老家在永修县吴城松门山。1954年以前,吴城属南昌市新建县。那时,老范一家,被老范的父亲,一个担子,挑到了新建县昌邑乡,就是现在南昌发现的海昏侯墓,原来昌邑王王城的所在地。1995年,一场洪水冲塌了二十四联圩,范家一贫如洗。1997年,六、七、八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劳模徐京发,通过“五荒拍卖”购得荒山2000亩,联合农民想在永修县八角岭垦殖场搞果业开发。老范的父母是农民,老了生活无保障。哥哥,小时得过小儿麻痹症,手脚没坏,但大脑反应慢;弟弟,从记事的时候开始,整天病怏怏的。兄弟两个属于社会生存能力极弱的人。老范细思:有个50~100万元,如果有技术,可以办个小工厂;有个10~50万元,如果懂得经营,租个门面可以开个小店。但是家里人都是半文盲,要技术,没技术。说懂经营,谈都不要谈。那么一大笔钱,想都不要想。在当时,如果有5万元,做农业,只要自己肯干,愿意出劳,还是可以做出不小规模的农庄。于是他家就成为了永修县京发林业合作社的一员。没有资金,多方筹借,把上班所得工资拿出来;利用果园树里行间的空隙进行套种,以短养长。就像冬天里滚雪球,越滚越大。没有技术,老范就四处拜师学艺,学好了,就回来教兄弟。现在的范记酒庄,有果园面积180亩。
老范坚持说自己是个读书人。是所谓“喜读书,不求甚解”的那种。他最大的爱好是打羽毛球,但是他的球友却戏称他是:球龄长、球瘾重、球技差。老范也喜读《史记》和《战国策》,常常是手不释卷。读得不过瘾,就用小楷抄书,字写得不好,就说,没临过贴,写的是“范体”。老范说,小时候要读书,动力来自于不想种田,不想过父辈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现在的人们戏称:做农业的人是当今社会最有情怀的人。老范笑自己是一个千方百计想逃离农村、一个最没情怀的人在做农业,在做最有情怀的事。有时老范也纳闷,自己好不容易跳出“农门”,怎么转一圈,又回到了农村种果树?今年清明节,老范回老家祭祖,看到家族祖庭门楣上镌刻的“义田传家”四个字,深深震撼,原来是自己源于自身血液里祖宗的传承。
荒山拍卖时,有两个小山包,20亩左右,当地工作人员在丈量面积时,认为那个地方长不出东西来,就不丈量,不计入拍卖面积,也就是白送。老范的家里人可不管,也把它开发出来了。种什么呢?当时技术依托的是江西省农科院,有个女教授姓彭,她认为:这个地块是红壤,呈弱酸性,土层浅,有沙砾,比较适合种杨梅。于是,这个地块种上了杨梅,其他所谓的好地方,种上了早熟梨、国庆桃、布朗李、五星枇杷、温州蜜桔、雪城冬枣、板栗等等。八年过去了,早熟梨,由于当地人喜种柏树,早春,柏树孢子四处飞扬,落在梨树叶面上,易患梨锈病,是所谓“柏梨不同春”。再就是气候上,梨子即将要成熟时,常有极端天气,一场雹线下来,果园遍地都是将熟未熟的梨子。种的雪城冬枣根本不脆,卖不出去。板栗,遇上干旱天气,干死。布朗李,开花的季节,常有倒春寒,花粉扬不出去,一年下来,就连吃的李子都没有。而杨梅,因它耐瘠薄,管理粗放,病虫害少,全年基本不用药。杨梅属于浅根性,根能固氮,所需肥料以硫酸钾复合肥和少量微肥为主,基本属于绿色食品的种植范畴。八年下来,杨梅进入丰产期,每株产量在200多斤,收入可观。老范一咬牙,推倒重来,把所有的土地,全部改种杨梅。按照4米*4米的株行距,1亩种44棵。现在,范记酒庄有杨梅树8000余棵,并且全部进入丰产期。
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奇。就像写文章,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人们在经营中普遍使用的一个“讨巧”的法则,但是这个法则在果树种植过程中,往往行不通。而要的是“拙”,所谓因地制宜,适地适树。杨梅树就是这样,野生状态下,九江各地大量分布,种植技术要求不高,它没思想,也不跟你玩花花肠子。只要你对它好一点,它跟你掏心掏肺,贡献自己的全部。所以,老范把杨梅树称之为“拙树”。
8000余株杨梅树,全部进入丰产期,每株按照200斤产量,保守计算,一年有100万斤杨梅鲜果,就卖难了。老范家里几代人是酿造清明酒的,于是老范决定:杨梅不卖,用杨梅鲜果酿酒,做酒庄酒。在采杨梅鲜果时注意分级:优级果、一般果、残次果。优级果酿杨梅特酿;一般果酿杨梅精酿;残次果酿成杨梅基酒。用药企GMP标准,做酒厂的基础设施建设,2017年,范记酒庄取得了酒的生产许可证(SC)。杨梅酒酿造出来,陈酿5年,成为老酒,香醇可口,再行上市销售。
俗话说:做酒打豆腐,从来没师傅。酿酒,首选的是优质原料,杨梅酒的优质原料就是八分熟、九分熟,没有污损的杨梅鲜果,它果香浓郁。其次是酿酒技术和酿造过程中环境、空气、湿度、温度的把控。老范认为,不要故弄玄虚,把所谓文化,生拉硬拽,硬塞进酿酒中。酿造酒就是酿造酒,除酒曲外,不添加任何成分,坚持原色、原味、原香、原浆。老范说,他的杨梅酒就是“拙”出来的:一是用杨梅鲜果酿酒,再就是陈酿。每年,杨梅生长环境不一样,比如干旱年份、大水年份、不干不湿年份,或者是杨梅的大小年等等因素,都会导致各个年份杨梅的滋味、香气等不一致,这属于正常现象。老范认为:酿酒有技术,是技和艺的结合,但是跟文化关联不上。不要过度炒作,把心放正,追求原生态,守护平常心。但老范认为喝酒有文化,所谓“把酒问青天”,“把酒诗百篇”,“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伟业一壶茶”,举杯言欢是也。
所谓“定价定天下”。目前,范记酒庄每支750毫升杨梅酒零售价定价100元,一定就是10年,从来没有变化。有人建议:可以定99元,不过百元,可能销路会更好。老范认为:就是100,这叫实打实,不以价格错觉,欺骗消费者,而应该以实在的优良品质打动消费者。老范算了一笔账:500毫升杨梅酒,要6.1~6.7斤杨梅鲜果酿造,750毫升杨梅酒就要10斤左右杨梅鲜果酿造。按照5元一斤计算,750毫升杨梅酒的仅杨梅鲜果的成本就是50元,再加上生产厂房、设备,人力成本、陈酿5年的成本、基本的包装费用、批发价、经销商的价格,各种税费等等。范记酒庄杨梅酒的利润,基本上控制在10%左右。
说起范记酒庄杨梅酒的包装,可谓“拙劣”:普通的标准750毫升果酒瓶,贴上标签,用一个可装2支酒的环保袋做隔离,牛皮瓦楞纸纸盒6支装。老范认为:搞所谓酒文化,进行过度包装,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损害的还是消费者。宣传,就是让消费者了解酒的生产过程和内在品质;让消费者的知情权落到实处;让消费者享受实惠。注重内在品质、用品质吸引回头客,用口碑进行宣传,让消费者用脚投票。
一年杨梅鲜果100万斤,只要把老天给予你的,接住了,不让它落在地上成为垃圾,把它酿成酒,延长产业链,变资源为经济,那就是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自己。老范认为:亲朋好友聚会,举杯言欢,用上价格实惠、高品质果酒。范记酒庄用“拙价”,来换取消费者的付出(金钱),这种交易,公平、对等、实诚。老范说,自己一辈子,创造了一个让人愉悦的产品,并且得到认可,也是人生快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