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之死:山头主义如何搞垮了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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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6年,太平天国在湖北、江西和安徽等地接连取得大捷,攻破清军江北、江南大营。

士气正盛之时,天京(南京)城内的一场大变乱改变了太平天国的命运。

金田起义时,太平军领袖尚能同舟共济,他们“起自草莽结盟,寝食必俱,情同骨肉;且有事聚商于一室,得计便行,机警迅速”

自打定都天京后,有些领导者从群众中来,却逐渐脱离群众,只知骄奢淫逸,争权夺利。

洪秀全进入天王府后就足不出户,享受着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帝王生活,搜罗金银财宝,终日不见朝臣。他提倡夫妻分营而居、男女平等,自己却左拥右抱,享有几十个嫔妃。

东王杨秀清主持军政大局,热衷于树立个人崇拜。

他假托天父下凡时,洪秀全也要下跪听令。每次出行,要用一条36节的龙灯开路,仪仗队多达千人,那可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比游神还热闹,后来甚至还要洪秀全封他为“万岁”,企图独揽大权。

北王韦昌辉,表面上对杨秀清恭恭敬敬,对方轿子一到,就三步两步跑上前迎接,连声说:“非四兄(天父第四子)教导,小弟肚肠嫩(方言,指才识短浅),几不如此。”背地里觊觎权位,早想把杨秀清拉下马。

1856年9月,天京变乱一触即发。

韦昌辉奉洪秀全密诏,率兵三千攻入东王府,与燕王秦日纲里应外合,袭杀杨秀清及其一家老小。

正在武昌前线的翼王石达开听闻发生变乱,快马加鞭赶回天京。洪秀全早已无法阻止失控的局面,将事情全部推到韦昌辉头上,石、韦二人反目成仇。

石达开只带了少数随从,难以与韦昌辉抗衡,只好连夜逃出天京。韦昌辉立马对石达开的全家老小举起屠刀,并与秦日纲实行恐怖统治,大肆屠杀杨秀清亲信2万多人,闹得天京城内人心惶惶。

11月,石达开在安庆召集部下4万人渡江兴兵靖难。骄横跋扈的韦昌辉在天京城中早已不得人心,两天后就被逮捕处死,首级送到石达开军中,韦党200余人也被一网打尽。

经过此次变乱,首义六王中就只剩下洪秀全和石达开。

石达开是太平军中难得的青年领袖,能力出众,为人宽宏大量。韦昌辉曾经杀他全家,可石达开没有借机报复,而是在进城后派人保护韦昌辉的父亲不受牵连。天京事变后,众人纷纷推举石达开“提理政务”,尊称他为“义王”

曾经有一个石达开放在洪秀全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洪秀全已经不敢轻信外人,之前好不容易才把杨秀清和韦昌辉赶下台,现在石达开辅政,仍不能让他放心。

洪秀全加封自己两个不学无术的哥哥仁发和仁达为王,掌握军政实权,并让他的姐夫钟芳理主持天京朝政,欲夺石达开兵权。

随着又一次内讧,第二年,备受掣肘的石达开只好率领部下数万人从天京出走,从此不返,直至1863年在四川全军覆没。

一波操作猛如虎,洪秀全成了孤家寡人。

石达开离京后,朝中无人,国中无将,天京外围重镇相继失守,陷入重重包围,这场残酷的战争差点儿就要提前结束。

太平天国的权力游戏,不得不重新洗牌。

内外压力下,洪秀全削去他两个哥哥的封号,提拔金田起义的元勋蒙得恩为正掌率,李秀成陈玉成为副,恢复了金田起义时的五军主将制,陈、李分别担任前军主将和后军主将。

蒙得恩年老多病,只是名义上的二把手,真正为太平天国力撑危局的,是李秀成和陈玉成。

▲西洋人画的太平天国官员。

李秀成一直在前线带兵,不久前收编了捻军的百万之众,在太平军中颇有威望;陈玉成年仅20岁,却久经沙场,曾被石达开任命为江北战场主帅。

他们是广西藤县的老乡,还曾是同乡至好。

早在1851年9月,太平军途径藤县,秘密召集附近拜上帝会众,放火焚烧老百姓房屋,拉着他们参加起义。李秀成那时还叫李以文,是新旺村的贫苦农民,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家寒苦,有食不逃”,他看太平军有粮食,就跟着造反了。

陈玉成年少时曾入蒙馆读书,后来因家贫而辍学,靠给人放牛为生,也因此认识了比自己年长的李秀成。史料记载,他长相俊美,两眼下各有一块黑斑,人称“四眼狗”。

他们都出自社会底层,平时生活艰苦,无人关心,最容易被煽动。

太平军一进村,当时只有14岁的陈玉成便踊跃参加,最初是给将领罗大纲当近侍,随之转战各地。

罗大纲战死后,陈玉成接手其旧部,成长为太平军中的一员猛将。

陈玉成是天生将才,方玉润与太平军交战时,亲眼见过其排兵布阵,并在日记中称赞道:

陈玉成“年少英勇善战,率众十余万来围黄梅,连营百余座……陈逆素号能军,今观其布置营垒,调遣队伍,颇有法度,信非虚语……贼营皆红灯环列如城,火箭四射成花,与星月交映,亦一大观也。”

李秀成、陈玉成受命于败军之际,危难之间。

1858年,湘军名将李续宾,攻陷军事重镇九江。九江是太平天国上游重镇,扼安徽、湖北、江西三省咽喉,太平军曾在此坚守五年之久。

同年,天京以北的重镇江浦失守,天京被围,危在旦夕。

当年8月,陈、李二人召集皖南、皖北各路太平军,在安徽枞阳召开军事会议。

年轻的陈玉成亲自主持,布置了收复皖北、解围天京的作战方案:诸军分兵攻打庐州、江浦、浦口等地,以攻破清军江北大营,恢复天京的北大门为目标。

绝境下的太平军疯狂反扑,由陈玉成率领主力部队正面进攻,李秀成所部抄江北大营的后路,其余太平军也陆续渡江援助,四面合围,终于大破江北大营,清军溃败,被歼一万多人。

此战后,天京转危为安,清军不得不撤去江北大营,残军由江南大营统一指挥。

太平军又把清军打得亲娘都不认识,湘军可看不下去了。

江北大营大败后,李续宾率精锐部队,32天深入太平军占领区400多里,连克潜山、桐城、舒城等皖北各城,直逼庐州附近的三河镇

三河地处水陆要冲,凭河设险,囤积大量粮草以接济天京,也是太平军的重镇。清将胡林翼曾说:“该处(三河)为水陆冲途,实据庐州之总要,其屯驻丰粮军火,即以接济庐州、金陵。”

1858年11月,陈玉成与李秀成再次联手,率军来救三河。

大战一开,陈玉成军先发制人,猛攻湘军营垒。

李续宾率军反攻,陈玉成佯装撤退。李续宾不知是计,立马派兵追击。当时大雾弥漫,咫尺难辨,湘军没能找到太平军,反而把自己转懵圈了。

陈玉成借机摆脱湘军,绕到其背后,发动偷袭。湘军一时大乱,只好退守大营。李秀成看准时机,也率大军包抄过来,形势瞬间逆转。

在太平军的重兵包围下,李续宾所部全军覆没。尽管李续宾“勇气百倍,怒马当先,往来奋击”,却已无能为力,最后自缢而死。

三河大战后,太平天国化险为夷,湘军锐气大挫。

这一仗,湘军输得有多惨,曾国藩在给友人的信中这么说:此战后,湖南湘乡“处处招魂”,“自三河败后,元气大伤,虽多方抚慰,而较之昔日之锋锐,究为减色”

▲太平天国形势图。

三河大捷后,陈玉成和李秀成这俩同乡却闹矛盾了,李秀成主张稳扎稳打,巩固现有地盘,而陈玉成主张反攻湖北,趁胜再下一城。

太平军在主帅不和之下贸然西进,李秀成消极怠战,陈玉成分兵行动,结果在皖、鄂边界的二郎河会战失利,太平军的攻势受到遏制,再次回到在长江沿岸与清军对峙的状态。

不可避免的内耗,将让太平天国陷入新的危机。

1859年4月,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长途跋涉,来到天京。洪仁玕是拜上帝会的老干部,此前因故漂泊香港,没有参加金田起义,直到天京事变后才辗转北上。

洪秀全知道洪仁玕在香港混得不错,通晓外事,知书明理,不由得大喜过望,在一个月内将他连升三级,封为干王,以京中军师之职总理朝政。这下可让功臣们大为不满。

天京事变后,洪秀全曾经赌气说今后永不封王,如此再次食言。为了平息众怒,洪秀全在洪仁玕的建议下,封陈玉成为英王,蒙德恩为赞王,并下令:“内事不决问干王,外事不决问英王。”

洪秀全自己啪啪打脸,偏偏把另一个功臣李秀成给忘了。

陈玉成封王时,李秀成处境尴尬,由他驻守的江北滁州、来安、天长三城相继失守。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秀成之前招揽的捻军头目李昭寿也见风使舵,投降清朝,还故意当着天京派去监视李秀成的侍卫面前,给老领导送去一封劝降书。

洪秀全一怒之下,将李秀成在天京的老母妻儿扣押做人质,封锁江面船只,让李秀成的军队独自困在距天京一江之隔的浦口。

直到得知李秀成孤军坚守,没有投降,洪秀全这才放下心,派人送去亲笔所写的“万古忠义”匾额,封李秀成为忠王

到后来,洪秀全的亲戚故旧封王,将领封王,功臣也封王,太平天国王、侯满地走,多达数千人,一个县、乡的官员甚至都能拥有王爵,全乱套了。

▲李秀成画像。

李秀成封王后,顿时就来劲。1860年,他和陈玉成再次联手,率领大军横扫江、浙,兵临上海,一举攻克苏、松、常、嘉、湖等六府一州,又在英法联军侵华之际,二破清军江南大营,清军主帅和春羞愤自杀。

至此,太平天国摆脱了天京事变以来处于下风的窘境,尽得江南富庶之地,建立了以苏州、常州、松江、镇江组成的苏福省和包括浙江大部分府县的浙江天省

李秀成与陈玉成的冲突,也在东战场的胜利中走向白热化。

李秀成攻克苏州时,负责皖北军务的陈玉成专程赶到苏州和他谈判,说自己在江南无立足之地,打算带兵进入浙江。江南一带是李秀成的地盘,当然不肯轻易相让。

陈玉成和李秀成闹得不可开交,所幸洪仁玕亲自跑到苏州调停,两人才没有兵刃相向,李秀成做出让步,将苏南的丹阳划给陈玉成。

之后,陈玉成集团镇守安庆,李秀成集团占据苏、杭。

有学者认为,太平天国后期,李秀成、陈玉成和洪秀全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中央和地方权力体系摩擦、斗争、合作的典型代表”。尤其是陈、李二人联手时,太平天国就转向高潮,一旦二人不和,就再次走向低谷。

清军也敏锐地发现太平军诸将不和的内幕,李鸿章在写给曾国藩的信中说:“忠、侍、章、干诸王,皆与狗逆(陈玉成)不合,外畏之而中恨之。”

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

李秀成非但没有与陈玉成言归于好,还在关键时刻摆了对方一道。

1861年,落入太平军七年之久的军事重镇安庆陷入湘军包围,形势紧急。

安庆城位于长江北岸,归陈玉成管辖,既是安徽省会,也是一座军事要塞。安庆俯瞰长江,扼守天京的西大门,向东可以保障前往南京的各个要道,向西可以作为太平军向两湖进军的军事基地。

洪仁玕曾说:“安庆一日无恙,则天京一日无险。”

陈玉成为救安庆,想到一招围魏救赵之计,约李秀成、李世贤等远攻湖北,西取武汉,诱使湘军回师两湖。陈玉成的北路军进军神速,进展顺利,3月便攻克黄州府,逼近武昌。

如果太平军按原计划会师,趁着城防空虚,拿下武昌指日可待,但李秀成的南路军直到6月才姗姗来迟,放了陈玉成鸽子。

另一边,曾国藩知道安庆“即关系天下之安危”,并没有回师救援湖北,继续死咬着安庆不放,陈玉成的围魏救赵之计也就没有奏效。

由于李秀成失期,后方岌岌可危,陈玉成留下一部分军队守黄州,自率大军攻打围攻安庆的湘军,从此一去不复返。

▲太平天国忠王府(摄图网授权)。

当李秀成一路招兵买马,率领几十万大军,终于抵达武昌城外,已比约定日期晚了整整两个月。此时陈玉成早已挥师东下,驻汉口的英国领事金执尔也前来劝说李秀成不要进攻武昌。

李秀成便带领大批人马回到江、浙,他掌控着百万之众,成为太平天国最大的地方实力派,却不顾安庆之围,只顾经营自己的地盘,其在苏州建造的忠王府,甚至比天王府还要宏伟壮观。

从湖北撤军的陈玉成,也没能保住安庆。

1861年6月,即李秀成刚到武昌城外时,安庆城遭遇连日大雨,弹尽粮绝,城北集贤关一带营垒积水深数尺,城中守军因绝粮而饿倒,城外陈玉成等援军难以突破围城大军,战场上尸横遍野。

曾国荃率领的湘军乘此机会,反复猛攻,最终以炸药轰塌北门城垣,于当年九月进占安庆。

太平天国守军似乎在最后一夜通过城墙底下挖的地道逃走,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城百姓,还有一些在城墙上和火炮拴在一起的炮手,他们都脸色惨白,虚弱不堪。

湘军入城后,骇然发现城中的蔬菜和野草,乃至老鼠等动物都已被吃光,市场上人肉的价格甚至涨到每斤半两钱。

至于留在城中饿着肚子的一万多人如何处置,曾国藩早在围城时就写信给弟弟曾国荃,告诉他:“克城以多杀为妥,不可假仁慈而误大事。”

安庆陷落,长江下游无险可守,胜负大局已定。

▲陈玉成(连环画封面)。

安庆失守后,陈玉成困守庐州,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反复无常的太平天国奏王苗沛霖,暗中投降清将胜保,设计出卖陈玉成。他派人送信给陈玉成,说孤城独守,兵家大忌,英王盖世英雄,何必为小贼所困,可到寿州相会,他将率领一百二十万大军相助,北上攻打汴京

陈玉成正担心重蹈安庆故事,接到信后思索许久,左右都劝其万万不可去,说:“与其到寿州,不如回天京,见天王后,重整旋鼓,何患残妖不除?”

一向自负的陈玉成大声驳斥:“本总裁自用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取,虽虚心听受善言,此次尔等所言,大拂吾意。”他不听劝,执意要到寿州,与苗沛霖商议大事。

陈玉成一到寿州,就被苗沛霖诱捕,献给胜保邀功。

有史料记载,陈玉成被押到胜保营中,清军要他下跪求饶。胜保曾是陈玉成的手下败将,陈玉成宁死不屈,挺直腰杆,指着他破口大骂:

本总裁三洗湖北,九下江南,尔见仗即跑,在白石山塌尔二十五营,全军覆没。尔带十余匹马抱头而窜,我叫饶尔一条性命,我怎配跪你?

胜保赐予陈玉成酒食,劝其归降,保证他享尽荣华富贵。

陈玉成喝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胜保的幕僚反复劝说,陈玉成慨然说:“太平天国去我一人,江山也算去了一半,我受天朝恩重,不能投降!”

1862年6月,陈玉成被处死于河南延津,年仅26岁。

李秀成失去了他的最佳拍档,太平天国的命运也急转直下。洪仁玕后来在自己的供状中写道:“英王一去,军势军威同时堕落,全部瓦解。”

1862年3月,曾国荃从安庆出发,与彭玉麟的水军从南北两面水陆并进,打到天京城下,封锁了秦淮河进入长江的通道。

天京被围,洪秀全无人可用,只好求助于李秀成。

当时李秀成正在围攻上海,指日可下。接到洪秀全的诏书后,李秀成上奏告诉老大别慌,湘军无力围城,而且天京周围的据点都在太平军手里。上策就是坚守不战,等我拿下上海后,再带上洋人的武器弹药来解围。

洪秀全生气了,一日三诏命李秀成回救天京,词句颇为严厉,大概意思是你赶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洪秀全一面封李秀成为护国军师,另一面直接召集皖南、皖北的各地太平军前来天京。

李秀成只好放弃上海,仓促应命回到天京。可因为洪秀全封王太多,太平军内部不相统率,指挥不灵,李秀成根本调不动其他军队,费尽心力才拼凑出一支13个王统率的15万人军队,号称60万大军。

1862年10月到11月,李秀成的太平军和曾国荃的湘军在天京城外鏖战四十多天。

面对太平军昼夜不停的冲击,湘军拼死抵御,虽然兵力损失三分之一,曾国藩哀叹“心已用烂,胆已惊破”,曾国荃也受了重伤,但还是坚守住阵地。

而太平军的装备落后,缺少军粮,甚至没有棉衣,在天气突变、大雪纷飞时只能身着单衣,手足冻僵,又受到江南瘟疫影响,战力低下。

在这场兵力悬殊的雨花台战役中,十多万太平军愣是打不过三万湘军,双方陷入僵持状态,太平军解围之战失败。

此时,洪秀全的操作就太秀了,他下诏责备李秀成解围不力。李秀成认为太平军还占有苏南、浙江,不如回到苏州调集援兵给养,再解天京之围。洪秀全却命令他立即带兵北伐,将功补过,去收复苏北、皖北一带。

李秀成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听从洪秀全的盲目指挥,在进军皖北时又损失了十几万兵力,无功而返。

1863年12,当李秀成再次回京时,太平军已经全线溃败,苏福省、浙江天省几近崩溃,苏州、常州等重镇相继失守,天平天国只剩下一座孤城天京,“合城无食,男妇死者甚多”

李秀成向洪秀全提议“让城别走”,天京城真的守不住了,咱们不如弃城而走,转移到内地,以待时机,重振旗鼓。

洪秀全却迷之自信,死不听劝,怒斥道:“朕铁桶江山,尔不扶有人扶,尔说无兵,朕之天兵多过于水,何惧曾妖者也乎!”

洪秀全变得更加神经质,他想起《圣经》中以色列人出埃及时,在长达40年的漂泊中依靠上帝赐给他们的食物“吗哪”为生。

他不知道“吗哪”是何物,只知中文用甘露来形容它。他就说自己做了个梦,天王府后院的野菜就是天父下凡赐他的甘露,还下令“合城俱食甘露,可以养生”,“取来做好,朕先食之”

洪秀全口中的所谓“甘露”,就是结成块的野菜。到湘军攻进天京时,城内一片荒芜,野菜都快被饥饿的军民挖光了。

除了野菜,洪秀全还以油炸蜈蚣为食,江浙一带气候潮湿,蜈蚣比较常见。

洪秀全的饮食实在太野,到了1864年6月,因长期食用野菜、蜈蚣,洪秀全病入膏肓,却拒绝服药,最终一命呜呼。

三天后,李秀成拥立洪秀全的儿子幼天王洪天贵福即位。

7月19日,曾国荃用火药炸开天京城墙,大军攻入城中,太平天国败局已定。

城破之时,李秀成督军死战,坚持巷战,慌乱中还将战马让给幼天王,保护其撤退。之后自己带着金银珠宝,骑马逃出城,却不小心在城外东南的方山迷路,暂时藏匿于民宅。

之后,李秀成被村民送到湘军将领萧孚泗的军营,太平军的大老虎终究还是进了笼子。李秀成当年追随太平军,不过是混口饭吃。如今,这群乌合之众也拿他的命来换钱财。

这场被一些学者认为是人类史上最惨烈的内战,延续14个年头,留下了几十年也无法治愈的创伤,还有几千万人的死亡,就此走向终局。

1864年7月30日到8月7日,被关在湘军营中的李秀成忍受着伤痛与酷暑,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奋笔疾书,留下了据传长达五六万言,现存36100字的亲笔供词,追述太平天国往事。

这位太平天国的忠王被俘后,再三请求清军停止在天京(南京)的屠杀,赦免两广籍的太平军老兵,放他们回家谋生。

他还向湘军将领建议,“欲与洋鬼争衡,务先买大炮早备为先”,并让中国工匠仿制,与洋务运动的主张不谋而合。

至于为何坚持保卫天京,拥护天王,李秀成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答案:“实我不知之也。”

曾国藩亲自对李秀成的自述进行删改,一份交给军机处,一份交给其子曾纪泽保管,而其原稿,直到去世,曾国藩仍秘不示人,其中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8月7日,李秀成得知自己终究难逃一死,写下十句绝命诗,叙其尽忠之意,随后赴死。早年多有人认为这十句绝命诗早已丢失,后来有学者提出,所谓绝命诗,应该是《李秀成自述》中的“天朝十误”

太平天国为何一误再误?

曾国藩把这个问题交给李秀成回答,再合适不过了。(来源:最爱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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